不必再惊醒,不用再叫醒自己。
那里有能吃一生一世的枣花馍,能挂一生一世的圣诞树,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,从哪里开始呢?就从夏侯惇开始。他看过了,瓜烂熟。
左手的残缺已经不算什么。
现在的她,应该在北京。
他是以别人中英雄的份去见的她。
他见识过自更巨大的残缺。
“严冬哥,好的,准能好起来!”
午发生的事,夜后播放在严冬前,病房很安静,六个人凑不一劲的鼾声。严冬睡觉不打鼾,从小到大一直很安分,各方面的安分。
“今天气比昨天好嘛。”
然后他开始说谎。
轻快乐章像一贯风,拂过脸颊,让他生净整洁的衣着打扮。
照片有火烧的痕迹,上面有半个杜蘅,只有半个她。被火烧去的那半边,他会用记忆补全,在他心里,她一直是完整的。
虽然不成夏侯惇,但应该不算辜负她那句“晚安,夏侯惇”吧?
他呼,膛刻意鼓起几分,受老照片的存在。
深刻到黑暗包容他,包容他在哥哥的心长的慕。这一次应该可以个长梦,终于不用再被理智打断。他可以抛弃理智,不要廉耻,好好地梦她了。
眉眉儿。
一步步咽气的生命此刻是平静的,等不到天时的人,清楚自己不能再说以后,他和父亲一样,不计较,因为自有同志者在。
门厅里,她拎着黄河教授送的提琴,在钢琴边等他,他会鼓起勇气,走上前,拿练习过的好笑容,问一句:没有让你失望吧?眉眉儿。
发前几夜,薛鼐教授到访,西那间是会客屋,老首长在那里见客。
在门警卫的他,听屋里传笑声,也听屋里对眉眉儿的夸奖,薛鼐教授说完一段话后,老首长哈哈大笑,山东腔拿了来。
夜还不够深刻。
晚安,
他用这份意识,在别人的慌乱中最后一次完成呼,受老照片在膛前最深重的一次起落,贴合。
起码吵闹的疼痛终于可以停止,他可以去找她。灰白的孤独地闭上,心门外的重锁可以卸了,他的梦不用再受遏制。
但在这场长梦里,他会是完整的,她就是他的完整。
儿”,用来骂人,和同学打嘴仗。随军以后,他半个也说不来,哪里还有儿,只有他是儿,红眶,没息,还哭呢。
门开了,巴赫《小步舞曲》响起。
他说这话他自己都不信。
廊外的野草枯发白,抢救呼喊声很远很远,都在严冬后。那扇门正在闭合,前方是温,洁净,舒适,完整。只有一丝残留在现实的意识还没来得及走到这。
吐气,膛先一步塌陷,预备承接老照片。
会深刻的。
小秦医生吩咐办好一切,又替严冬将洗白的军用棉被盖上,检查过输瓶的剩余药量,各类是否通畅。
眶又红了。
军人的天职是捍卫国家,保卫人民,她就在人民里,在人民的一撇一捺里。笔记本上压着他画的玫瑰,他的玫瑰不可能属于他,也不该属于他。她有更广的前路,更好的人。
“……小妮儿好人才嘛。”
外风过一段,严冬意识收紧,坠黑暗前再次捞自己一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