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0451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终于在一堆数字、姓名中寻找红霞的名字和考号，她喜地转，发现红霞还被汩汩人拦在二门外。

        担心她的手，红霞拼命挤人捞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监考老师抱着密封卷教室，寂静中才传纸响，“等学校招生考试”几个大字印在试卷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少人的脖长长三寸，盼望公布栏贴名单，学校老师也常在办公室叹，这是别人屙屎我攥拳――有劲使不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八千里路云和月，数十载尘与土。时代的巨响，在此时，仅是一张张试卷落定桌面的细微声息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两场大雪一场暴雨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蘅来到公告栏前，看榜的人已然里三层外三层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场考试，她交卷走考场，脚步逐渐加快，迫切想见的人立在风雪中，轮廓明晰，最标准的军姿，把雪花衬得渺小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蘅默念，穿凿墙挤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才碰上，杜蘅扬起唇角，扭去比。

        前排有人丧气又豪迈地说，半年后还有第二次考，大不了再战一场。人墙挤来的影有唉声叹气的，有准考证的，榜上有名的呼叫。

        考结束，比考还考验人的等待开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隔天一起参加考的知青说起十年考生堆在一起，叔叔阿姨辈的考生比比皆是，杜蘅并没印象。场场被陈顺用温焐的墨，是她唯一清楚的考场记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落笔前，杜蘅突然想到父亲遗书上的话

        “0451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――活一辈，不过活个生逢其时。活到了，便是幸运儿的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边走边解开前襟，脚步停住的同时，把她藏怀抱。陈顺膛间的气味很沉郁，很好闻，依旧温，实，依旧可以所有亡者的避难所。

        老校长气吁吁，冲教室找杜蘅，着急喊她快去看初选名单，又说不对，快去公社填报志愿吧。教室顿时闹，学生们乱喊乱叫，提前庆祝杜老师成为大学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第二张，第六排，第一个，华红霞，0451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榜单是用笔写成的大字报，并不排名，写满通过初选的考号和名字，需要考生自己对。

        顾不上还没好全的右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回她没有跑，是他快步朝她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怀抱，思绪是宁静的，不吵闹。

天太冷，边上的考生正猛烈搓手，裹结冰的墨，不是人人都离炉近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蘅只记得，当天等到红霞考场，四人一起在县城吃了顿好饭。

        初选名单公布那天是16号，恰是腊八节。

        华红霞鼻一酸，生发许多酸溜溜的绪，不仅为这句话，也为杜蘅刚才奋不顾，穿梭人的柔弱背影。只想给她带回这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全场没有人声，静待开考铃响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走动，雪从肩上簌簌往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