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蘅暗

嘈杂人声顿时变小了，一烧烤的香味扑鼻而来。地上摆了两个大炭炉，炉上架着铁网，网上摆着切成块的菜蔬，再上方用铁架串着剥了的羔羊，这羊已经烤了一个多时辰，表焦黄酥脆，晶莹的油珠一滴滴落在面的瓜菜上，惹得人指大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尝尝，本地官府宴请以大尾寒羊为佳，鲜不膻，我让他们挑了刚满周岁的黑公羊，先饿它一天，再以茴香大椒熬成卤喂它喝两天，宰完用鸡、乳和着麦粉调糊，全裹上，朝在火坑里烤上半个时辰，再用架穿了横着烤，只消洒上几粒盐，吃去熨帖得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几个侍卫默默低憋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楚青崖眉一竖，了筷就去打他手背，被江蓠一把拽住：“小孩吃饭你训他什么？把他噎死你就兴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蓠喝着鲜的羊汤，用余光打量老板，刚才为众人盛汤时他似乎多瞥了楚青崖一。他们门没面，打扮成商人的模样，这酒楼楚青崖多年前来过，许是老板觉得熟，又不敢认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蘅筷没夹稳，地瓜“啪”地掉在碗里，睁圆睛：“夫人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蓠摆长的架势，往他碗里夹了一只烤地瓜，“多吃，正是蹿个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发话，缁衣卫们都席地端坐，毕竟是和上峰一起用饭，都不敢多说，只齐声谢过。江蓠这边坐着杜蘅和三个混熟的侍卫，只有杜蘅不怵，络地向她介绍北地的风土人，还给她割羊肉，教她裹在饼里蘸酱吃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蓠面不改，仍然笑得慈眉善目：“好弟弟，时隔多年，我记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楚青崖喝了茶，冷笑：“她哪来的弟弟？江家三房病死的是个女儿，何曾有别的男丁。她哄你替她卖命才这样说，你傻乐个什么劲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楚青崖扬起嘴角，把羊颈上最的肉都割给她，“留肚吃别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看看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，他以前敢对我这么说话？”他气急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蓠咬住匕首上串的肉，牙齿一咬，脆咔滋作响，又香又的油差从嘴巴里滴来，羊肉细弹牙，带着儿咸，嚼之回味无穷，比里赐的温火膳不知好吃了多少倍，鲜得连都要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六岁就跟着你，十年还没造你的反，已经很不容易了。”她替杜蘅抱不平，“要是我，三更半夜连财带一起卷走，转投你的死对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夫人说了，认我当弟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敲门声打断了斗嘴，老板和伙计笑呵呵地端着盒来，打开都是些朴实无华的菜肴，譬如凉拌波棱菜、韭菜炒豆、蘑鸡片之类，胜在量大料足，每人一碗白的羊杂汤、一杯淋着蜂蜜和花生碎的乳酪，并一碟酸甜可的腌萝卜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蘅有了靠山，无畏地对楚青崖解释：“夫人曾经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，跟我一般岁数，但是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又剜了楚青崖一，“你查得够清楚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少年能说会，江蓠被他逗得直笑，楚青崖看不惯，“你何时与她这么熟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像大人一样吗？”杜蘅天真无邪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见一屋侍卫都盯着楚青崖忙活，有不好意思，心知他不会说场面话，于是便代劳了：“大伙儿都吃啊，别光坐着。当年先帝和靖北军同帐而传为谈，陈将军也常去营里与属同乐，你们大人在这待了三年，耳濡目染这里的风俗，今日也请你们吃一回。诸位都是他边最可信的人，这段时日辛苦了，本该吃些致的菜，但这儿毕竟是边疆，比不得京城那么讲究。玄英，你领着兄弟们自便吧，茶饭饱，菜不够就同我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楚青崖语重心长地教导杜蘅：“我早说她十句话只能听一句，当初她怎么在暗里堵你的，都忘了不成？你过了年就十六了，我再教你一个理，看起来越温良的人越要提防，尤其是女人，别傻乎乎把自己心窝都掏来，后悔都来不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喜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蓠被这阵香勾得魂不守舍，盘坐在炉边的垫上，都快来了，看羊的神就像看一首绝妙好辞。楚青崖见她这毫不掩饰的馋样，洗过手拿起瓷盘里的匕首，在羊肩上割了一条肉，递到她嘴边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