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梅芳还在絮叨:“年三十时人就站不起来了,上月十五翻不了,上吐泻没个净,我伺候她啊宿宿地睡不好觉,天天得给她洗……”
原来是她阿爹的牌位倒了。
张似静了很久,后边脑晕乎乎的难受,好像是答应回去了。
“轰隆――”
“哎,”张梅芳被这声姑姑唤回了神,她咯咯地笑,“我就是你姑姑,没错没错。”
在一阵尖叫声后,通话被对方慌忙挂断。
座机旁放着一沓塑料杯,张似把听筒夹在肩颈间,伸手去够饮机,“那个,姑姑,你找我什么事?”
“阿娘,你怎么醒了!”张梅芳惊诧地大喊。
“……”
姑姑对阿婆这么多怨言,听起来实在刺耳,让她很担心。
“别回来!”
张梅芳闻言奇的欣喜:“好孩好孩,你还记得我就好。”
“还记得吗?”她还没来得及回答,听筒那边又传来张梅芳幽幽的追问。
“别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“别回……”
“小啊,你回来见你阿婆最后一面吧。”
张似咽了咽唾沫:“记……记得,你是阿爹的。”
这回儿轮到张似愣住了。
“啊呀,你别捣乱!”
“嘟嘟嘟嘟――”
张似旋去看。
提及阿爹,她神不免有些伤。
都病重了还这么用力地喊“别回来”,阿婆她……果然很讨厌她这个孙女。
“阿嚏,”张似打了个响亮的嚏,搓着还湿着的胳膊朝窗边走去,“好冷好冷。”
张梅芳似乎很兴,话里都是笑意:“太好了,姑姑把房间给你收……”
“怎么……怎么了?”见此形,张似不觉慌乱,顿了顿后生疏别扭地叫了声“姑姑”。
“小啊,你阿婆不行了。”女人猝不及防。
女人压低了嗓音,听着像深不见底的井。
张梅芳静默了稍顷,而后定声:“上周村的老先生说了,不过这个月十五人就没了。”
她其实更想问张梅芳怎么会有她租屋的座机号,可觉得不太礼貌没问。
“可……”
是什么东西倒的闷响声。
“姑姑,别说了。”张似听得酸,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心里的话说了。
“……”
屋外电闪雷鸣,风呼呼从没关严实的窗,冻得她只打寒颤。
张似愣了好久才放听筒,而她手边的不知何时被碰洒了一半。
确实有个姑姑叫张梅芳,只不过……记忆里姑姑的声音没有这般沙哑粝。
她端起塑料杯一气喝完,脑里仍在想刚才的那通电话。这通开始得很奇怪,结束得很突然的电话。
张似莫名有了几分心安,转想浴室冲个澡去去寒。
那边静了来,甚至听不到张梅芳的呼声。
张似听着耳边的咳嗽声,了:“阿婆?阿……””
张似一雾,心的不舒服,张了张嘴想继续问刚才的问题。
“砰――”
“吱呀”一声,陈旧的木窗被关上、钥。再拉上窗帘,多重的乌云都看不到了。
张似鼻一酸,嘴里念叨:“既然这样,就不回去了吧?”
她的话很快被一嘶哑的声音突兀地打断。
张似很快又摇摆,在狭小的租屋转了又转。
虽然有些嘶哑,可那的确是阿婆的声音,她不可能会认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