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当然愿意。”小姑娘的声音清甜,展现来的绪却是超乎寻常的冷静,“若是爹爹不乐意,我就上山采草药蘑菇去卖钱,到时候堂伯帮我给他,就当是您给的,他就愿意了。”
她又到了那个小孔边,也不里面能不能听得见,小小声:“爹爹不会来了。”
玉漱秋虽年近而立,神却像年轻小伙一样清亮。他用那双温柔的杏望她的睛:“帘青,你不恨我吗?”
而今,他又发现了另一个可能需要他的人。
“好嘞!”玉帘青接过竹筒就往家里跑,又听见她爹说:“让你娘别了,快回去,顺便带上午。”
这么聪明灵慧的小姑娘,若是不读书,这灵光很快就会在未来无数琐事中被消磨光。要她一辈糊涂着来又糊涂着走,那未免太过可惜。
玉帘青扒开墙上的一块土砖,这地方只有她知:“堂伯,你有事吗?”
“恨什么?”她的睛澄澈又神秘,初看似一汪清,细看却是一片深潭。被她注视着的任何人无论心里有多浮躁,都会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平静来。
他心窄,凡事只图自己快活,这一远远比不上她。他的小侄女对任何人都有一怜悯之心,无论是她的还是不她的,对她好或是对她平平的。但难能可贵的是,她并不是在盲目地发善心,而是在不危害到她的前提对人付。
三年前帘青还什么都不懂,他自然不怕。但如今她已经知他和她娘亲厮混是一种什么行为了。年前村里可才刚把一对男女浸了猪笼,全村人都去看了。
他也清楚,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在为了责任活着。有些责任是无可阻挡,也有些人是在自寻烦恼。后者一生就背上了繁衍后嗣的责任,人地的责任乃至报效皇帝的责任。而他既无父无母,又不求飞黄腾达,对上位者更无一丝尊崇,堪称无忧无虑无牵无挂。之前姚素娘需要他,他也她,因此愿意她成为一将他和这个世间牵连起来的线。
没等堂伯再问,她又开了:“这样你快活,娘亲快活,爹爹什么都不知,只知娘亲能靠为您洗衣裳赚钱贴补家里,不也很快活吗?”
他是毫无野心,但那是他的选择。但他想,至少要教会这个小姑娘一些东西,才能问她要不要一些东西。
玉漱秋看得懂唇语,心里不可谓不惊讶。他早准备好了脱之计,却没想到压没用上。这个小姑娘……
夕阳正好,晚霞漫天,小姑娘灵动的睛却比艳丽的霞光更动人。
他要帮这棵秀异而孤独的小树长大,让她可见青天。
“帘青,你愿不愿意……跟着堂伯读书?”
“若是没有堂伯,我娘亲、我爹爹的日决不会像现在这么快活。他们不快活了,我也捞不着好。既然大家都兴,我为什么要恨您?”
你娘帮你活。”玉二狗一听媳妇是在猪圈旁边也不想去找她了,那里可臭着哪,家里一向是两个女人负责猪圈,“你去给我灌筒吧,我在这歇歇,上就得回地里。”
玉漱秋被这个年仅六岁的小姑娘的通透震惊了。他是个这辈只求自在的人,要不也不会对科举说放弃就放弃――他初见姚素娘时就有些动心,且官厚禄也非他所愿,不过闲时读些书消磨时间罢了。一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,玉漱秋便立时抛了一切不重要的东西。他什么理纲常值不值得后不后悔,只要当这一刻他自己快活就好。
那天傍晚,玉漱秋拍拍墙把另一边的玉帘青引来了。
玉漱秋现在无比清楚他要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