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谙的眉一拧成了一团,他知自己不得不去应付,万一那人闯来撒疯,这一屋东西可全得遭殃。
“……学的魏家那一套!装腔作势,你清给谁看?老告诉你,从今往后再没一个儿给那臭老!又是学杂又是束脩,老杂!供你这小畜生倒不如让老多打几壶酒!”
“老三!爹回了!”
少女轻笑了一声,旋即再无声响。
房门外,徐家老大和老二不停叩门唤他,见一时唤不来,脆先去薅起睡熟的老四老五。待到徐胜才跌跌撞撞了车,又被人七手八脚地扶过门槛,醉朦胧一抬,最先望见的便是阶前廊一孤零零立着的影。
今日徐胜才本就赌输了钱,窝了一肚火,打瞥见这小更是气不打一来,当即就骂开了。
他骂骂咧咧的,满嘴里又脏又不堪,扯上了三四门的人。论理,徐谙总该有些回应,可是他一如既往地倔着,不吭一声。
从小到大听得多了,也就不觉得有何可恼的了。
他决心不眠,可又不敢将心思全然放在书上。往日能阅过十页,却将将半页,时辰简直难熬得要命。徐谙越看越烦,越瞧越躁,正丢开再换一册,却听见外吵嚷声骤响。
哪里像是儿迎接老,分明就是来讨债的!
“……老真是白养了你这个混球!他娘的,别以为读了狗屁文章就能飞上天去了!瞅瞅你那个熊样,就你?哈哈哈!考上八百辈也考不上个童生!”
里,牵挂着一只鬼的命。
铜盆崭新,井澄澈,一切都清清亮亮的。林燕见了十分满意,而后便当着徐谙的面,化作一缕白烟了盆中光,眨消失不见。
所有儿都在他跟前,或远或近地偎着他,除了那个老三。每每喝小酒回家,他总是用一幅阴阴冷冷的神盯着他,跟条毒蛇似的,面上连一丝笑意也无。
今夜怪事连连,只好见怪不怪。徐谙呆立着瞧罢,竟也没有多问半句,扭便去温自个儿的书了。
的打更声,他冒着寒风去打了桶井上来,又将井舀了铜盆。
徐胜才乱发脾气训斥了一通,徐谙却巍然不动,正如一盆火倒了河里,反倒将自己气得直脚。于是他愈发较起了真,抄起墙边的棍冲过去就要打,酗酒之人浑都是蛮力,几人都拉不住。
当郁的酒气与那幽冷香气相,壮魁梧的男人倏忽间便毫无征兆地全脱力,木棍脱手,人也随之跪倒在了地上。
“多谢公。”
见那如小臂的棍就要落在他上,突然,扑通一声。
人声,犬吠,鸡鸣,驴叫,车……一瞬间全都闹开了。又是这样混乱的场面。
徐谙见状,躲也不躲,依旧直立在那儿。他想,这一回是断断不能回屋的。他要护着的。除了屋中那些仅存的书册,还有地上盛满了井的铜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