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的自尊心在风雨中飘摇,杀他个片甲不留的女孩儿浑然不觉,就着他的温睡得香甜。陆冕小心翼翼把人放回床上,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苦学五棋。
“能换一个吗?”
她执落棋,他紧随其后,倒本不存在白化的激烈交锋——碾压的对峙,陆冕连输二十局。
“医生说,要绪稳定。”对于为什么总是没有表这个问题,于鸦数着手指背诵,“一不要哭,二不要笑,三饿要吃饭,四困要睡觉。”
“二二得四,三三得九,四四一十六……”
“我就知你们在这里!天才如我料事如神哈哈哈……”
“姓赵的,过来!”
“你,黑棋。我,白棋。懂了吧?”
第四次见面是他蹲在树悄悄掉泪,生怕被人撞见拿来取笑。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,但“有娘生没娘养”这话对一个父母离异不久的小孩儿而言实在残忍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童谣,送给,朋友。”
“十一平方一二一,十二平方一四四,十三平方一六九……”
哇,没有禁手黑棋必赢。
但他还是像找到庇护所的小兽一样抱着对方,从低声啜泣到哇哇大哭地把委屈往外倒,痛斥大人们都是坏!最后使劲儿把鼻涕回去没脏她衣服,发誓要和她一起永远当小孩儿当朋友当老大和小弟——当然,他是小弟。
她都照,还是逃不掉听诊,血,打针,吃药,矫正肋骨外翻的扩运动。陆冕自然心疼,可自己一小孩儿钱没多少脑也不够用,怎么真正缓解她的痛苦?
于鸦也没反抗,目光专注于棋盘。她五岁才长到正常小孩儿三岁的格,坐在他上显得和谐,就是屁也没二两肉,尾椎骨硌得慌,他咬咬牙忍了。
“我也好想妈妈。”
好吧,至少她把自己当朋友了。
于是他又找上门来,“今天,我黑你白。”
好像都没变,他一直,没法对她有价值。
哥们儿被揪着耳朵带走,他看着地面心自求多福,抬眸却见于鸦没离开——她仍不哭不笑,只勾勾手指,逗狗似的。
于鸦给人拍背顺气,念念有词。
俩孩挤一张椅,屁挨屁手臂碰手臂,他明显受到包骨的瘦弱和萦绕的中药味,反应过来时已将她抱起圈在怀里。
回忆被打断。居芷离闪育馆,后边儿飘着慢悠悠的同桌,三天没相见,陆冕便觉得她发都长了一截,想搭话,一时竟找不到开场白。
没理由地,意识地,于本能地想抱她。
“你也,过来。”
好冰的手,过汗涔涔的额,把发往上一拨,让他满脸是泪的稽样被看得更清楚了。陆冕怀疑这病猫是上天派来克他的,不然为什么每次见她都这么狼狈?
不记得第几次见面,他叼狗尾巴草躺着跷二郎,她搁草地上伸展手脚摆大字。小玩伴兼任老师,每句话附带慢放、回放、详解功能,授课费是陪他躺草坪上找经过的飞机。
小孩没,但有的是好奇,够叫他心不在焉,兴许醉翁之意不在酒,目光游走过她发丝、耳廓、后颈、腕、手背、指尖,就是落不到棋上。
……
于是第三次见面以他连输十把为结局——第十一把不是他赢了,是于鸦到活四时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