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面的笑意重。
她唇角微微上扬。
……
唐言章握着麦克风,拇指轻轻一磕,将话筒摁一个短促的嗡音。
“瞧我这记,都忘了自我介绍了。不过我猜……你已经认识我了。”Grace轻笑,尾音是毫不掩饰的笃定与愉悦,“但我觉得啊,我们还是有需要见个面的。”
她想起当时和洛珩在海边散步时的场景。挑明艳的女人有些稽地踩着沙滩拖鞋,一步步地维持着平衡。沙滩是松的,迎面来的海风将女人的发丝得翻飞,唐言章神地盯着,竟一时忘了迈步。
“你看,什么时候方便?”
隔桌的语文组组长揶揄着,一边提起手提包,将一串钥匙搁在她桌前。
“我想想……洛珩回来的那一天,怎么样?”
表彰大会作为一个学期最后的总结,除却成绩的分析,优秀学生的分享,为数学组组长的唐言章也要代表全初三老师上台发言。
她伸手一捞,就散开了。
洛珩生来便不受束,她来自风,属于风,看上去是个聪明伶俐的孩,背后却是难以察觉的矜骄冷淡,与她里截然相反;而唐言章是上个世纪的人,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发乎,止乎礼。再加上为女人,对她的灌输约束自生的那一刻起便从未停止。
桌上的手机忽而响起震动的嗡鸣。
空气中动着的细小浮尘正上翻。
窗外一片火红金灿的夕阳,伙同云层破开风浪。
洛珩和她是不一样的。在很早以前,唐言章就知。
其实李云的年纪比她稍微小些,但相伴共事十余年,彼此的称呼便也随着岁月变长。
唐言章缓步走到窗边,轻轻倚在成片的落地书柜上,抬眸眺望远层峦群山:“我都可以。”
女人的声音低沉醇厚得像她第一次去酒吧的那杯酒。
“那一会儿麻烦你锁门嘞。”
“放假了,唐老师,这个还不走啊?”
她推了推镜,简明扼要地总结了上半学期的科改重及努力方向。台的学生认识她的并不多,除了当时短暂接手一段时间的重班外,其他人都纷纷低开始窃窃私语。
学生都是少年心,一刻都不愿多留学校,三三两两吵闹打趣着收拾书包蜂拥而,原本闹嘈杂的校园霎时静了来,唐言章甚至能听见窗啁啁啾啾的鸟鸣。
绪归于空寂,只剩源源不绝晕目眩的蜂鸣。
“哎呀,那就我们俩,不带糟心的娃了。黎城附近走走也可以,就当短途游,来来回回两三天搞定。”
倘若将洛珩比作自在散漫的鸟儿,生来无拘无缚;那么她想,她大概就只是一棵深埋泥壤里的树,日复一日地扎原地,哺养着无数在她枝上歇息片刻的年轻过客。
她喜有且仅有唯一答案的试题,喜纯粹而不掺欺瞒的交往。秉承着所有问题都会有解的信条,她过得循规蹈矩,克己严谨。
她喜上了游。
她手压着纸,还有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没有理完。
――还真不是。
唐言章温声应好,手上的笔却没有停,依旧写写记记着什么。乍看过去,蜿蜒的笔迹像是一幅墨,唐言章习惯撇捺的时候往外撤,笔锋利落脆,不少人起初看了她的字还以为她是教语文的。
“你好,唐女士。”
“你娃呢,今年中了吧?哎呀,学校上次给我们安排的那次旅游,真是把我馋虫给勾来了,现在怎么待在这儿都不太得劲,总想去玩。要不这个寒假,我们两家一起去哪里走走?”
唱片机沙沙的声响颇像年久失修的旧电视机,那个年代的歌失真而断续,在女声轻轻浅浅的哼唱中,她终于听见了对面的问候。
她换了一简洁利落的灰黑相间格衬衣,发挽得一丝不苟,半过膝包裙净而平整,衬得她整个人严谨又冷肃。
唐言章眸淡淡:“倒也没有特别的安排。”
唐言章从前并不喜游。她是个理与事实至上的唯主义者,与浪漫二字并不沾边。
唐言章轻笑,有些无奈地摇了摇:“唐贤住校,前些时候已经跟我说过了。李这是想去哪?”
和预想的一样,台的杂乱聒噪瞬间停熄。
“唐老师,今年寒假你有什么安排不?”李云趁她台,借着同回教学楼的一段路与她搭话,“要不要一起去玩玩?”
唐言章略微思索片刻,踩着楼梯应她:“好。”
表彰大会落幕,也预示着寒假的开始。
或许是洛珩散乱如海藻般的发丝有着霄壤之别的生命力。
一串从未见过的号码,归属地也与她人生并未有过交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