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才无可奈何地终日端茶倒,伏低小。从没听说过,有谁一生来,便不那衣来伸手饭来张的生活,偏要当个劳碌的骡,吭哧吭哧地绕着磨盘转圈的。
距离从温泉旅馆退房的时刻,还剩二十四个小时。
天熙熙,皆为利来,万事万的所作所为,逃不开一个“利”字,郁昌也是肉凡胎,所所求,也无非那么几样。
当,郁昌突然之间,不期地收获了妹妹的关心与护,虽然每日的浇施,早已化成了深固的秉,但见着自己心打理的田间枝,竟然忽如一夜风来,挂满了累累的硕果,他虽然仍想一副贱的姿态,到底忍不住,暂时地把锄一丢,摘了几个果,就蹲在田埂上,津津有味地吃起来,末了,还意犹未尽地手上的汁,打心底里期望,这场妙的丰收,能够持续得久一些,再久一些。
但是,就像郁燕所想的那样,在这个世上,懒惰是人的天,没有哪一个心智正常的人,是天生就偏累死累活地工活的。
而在另一方面,又因为妹妹端茶奉的动机,全都是为了生病的自己,舍不得当哥哥的病恹恹的还要爬起来活,那么,上述的一切结论,又能全推翻重来,不急着论断了。
钱财是利,地位是利,可是,这些东西可遇不可求,既然获得投不成正比,无法满足心理预期,只要稍稍衡量一番,自然不会对工作无谓上心。
郁昌当了两天的老爷,心里就像被猫挠了似的,本躺不住,看着光景好起来,心有余,力也渐渐足了,本想一蹦三尺,一把将妹妹手里的锅碗瓢盆全都抢过来,给自己套上久违的围驴把,立回归岗位,好好犒劳一番对方的辛苦,但等到脑里的那想法,走过几个弯、绕过几坳后,他珠骨碌一转,仍气若游丝的样,又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,以示还没好全,指不定要再养养。
然而,获得郁燕的与,却也是一种利,甚至可以说,是一种最大的利,无论怎么投都不为过,倾家产、全仓买,不择手段,得失不计——换句话讲,他之所以会劳成习,并不是衷此,而是某种交换的途径。
一方面,他确实看不得郁燕这种侍候人的事,工作稍微繁复一,便气恼无比,觉得妹妹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苦楚,恨不得以代之,把人像太皇太后一样供起来,制成一胎只受香烛贡奉,端坐案上、不知世事的玉女塑像;
与其说,应该给郁昌颁发一个“我劳动”的动中国十大人勋章,倒不如讲,这人的手段,竟颇有那么几分稍显愚钝的鸡贼:如果真心喜当,怎么不见在公司里也使这份吃的劲?
郁燕打来,轻车熟路地拧洁白巾里残余的分,着边角,最
人的意识,究竟是以一种如何妙的方式运作的,又是如何指示人在现实世界中的所行所为的,是一件十分隐秘、难以察觉的事。而那真正的、原始的意图,在经过了九曲十八弯的逻辑决断之后,有时候,连大脑的主人,都能够被一齐骗过去,窥不见自己的本心。
说来奇怪,郁昌的所作所为,看起来确实像个贱骨,对着亲妹妹的时候,甚至还有匪夷所思的颜婢膝——
表面看来,她和哥哥的关系,完全就像新时期的黄世仁和杨白劳——只不过,坐享其成的地主恶霸,其实另有苦衷;而辛辛苦苦的长工,才是乐在其中的那个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