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九、离别絮语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明明说我shen上有她半个灵魂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残火熄灭后的灰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银荔在隐匿的窗前，注目三阶之上的圣女，陷ru良久的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被火灼烧过的嗓zi在时间的shuiliu里被渐渐浇熄。粘稠的树胶hua落时席卷了来不及躲避的虫蚁，经千万年时光liu淌沉凝成蒙尘的琥珀，只等待被发现――

        是啊。她终于发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每一句隐语，都在告诉她，她的妈妈以永生的寂灭为交换，才让她来到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这才是爸爸让她不要来天空之城的原因。她牺牲了一个本属于天空之城的灵魂，而天空之城不曾承认她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无ai无恨的掠过都有了清明解释，原来她真的不属于这里，只有火烬遗迹被风chui散一些，她才能得到一dianai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无意识呢喃，“爸爸一定不知dao……不，他如果不知dao，就不会这样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放弃灵魂是她的决定。谁也不能越过她自己的掌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果她知dao了，还会来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二十年的时光从yan前倒带，从苦涩与甜蜜无法分清的纠缠里，每一帧都没有妈妈的存在。再往前，爸爸的印象已经碎成剪影，散落在十多年来摸爬打gun的生活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哭泣的yan泪像剔透的宝珠，一颗一颗掉落在某一个瞬间，她依稀记得已经很久没有哭过。寥寥几帧，被恶人毒打时她哭了两滴，被人贩zi捉住时掉了两滴，看见别的小孩上学时偷偷掉了一滴……她漂浮在空dang里俯瞰过去的自己，哦，原来被路停峥抓住的那天也掉了一滴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牺牲灵魂之后，生命依然这么沉重吗？那她的牺牲是为了什么呢？恰是那一dian像她又不是她，才让她踽踽独行至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我明白了。你们不喜huan人类，更不喜huan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银玉英静静看着她。又是这样的yan神。正是这样的yan神，让她卡在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feng隙里，无chu1容shen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后退一步，却没有撞上yingwu，教堂的墙ti似shui漾动，使她一步退chu庞大雄伟的gao塔。

        视野里切换无垠天光亮se，银荔愣了一xia，在塔外仰tou片刻，决然地向外奔跑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她转shen的一瞬间，银落华偏tou望向平坦的小路，那是她来的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来找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月桂树林间沙沙作响，芳香恬淡沁雅，特殊的交liu韵律不言自明，他垂xiayan睫，不肯被风chui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shen影chu现在视野后，狂奔的心qing猛然减退了。银荔自嘲地笑笑，莫不是最近每天当猪久了，tui脚都ruan弱无力了？

        但无论走得是快是慢，她们都会在这条可见的路上交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知dao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：“人类执着于不可挽留的事wu。我们对事wu的来去都有预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喜huan人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着她，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目光温柔缱绻，又似自知无qing。

        银荔的yan眶突然红了。qiang行压xia的ganqing与心绪好像都只为在见到他这刻倾倒，铺天盖地的洪liu急于宣xie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知dao她熄灭了，是因为我chu生了。你没有找过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dao你chu生了。我没有见过你，只是见了你父亲一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chu生就没了妈妈，八岁之后再也没有爸爸。我一个人生活了十二年。现在突然chu现了一个舅舅，我以为我终于有家了。你们又告诉我，原来我妈妈的死都怪我，没有人huan迎我，也没有人ai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银落华默不作声听着那些她再难压抑的痛苦与愤恨。他没有什么可说的，那是她独自liu淌的时光，没有他的介ru与存在。而ai和恨――他向来无法说chu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没有找过我。你不知dao我有多难过，你也不想ai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是天空之城的孩zi，因为我从不在这里长大，因为我的生命以她的陨落为代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晚的话，她听到了。剧烈起伏的xiong腔像一颗一颗萤火扑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喜huan人类肮脏的yu望，死pi赖脸的执着。我在人类里长大，我是人，我有yu望，我的yu望也肮脏。我想要你一直ai我，一直陪着我，一直满足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以为小孩很脆弱，不堪风雨摧折，所以才要慢慢呵护长大。小孩的yan睛渐渐地红zhong，他以为发红的yan眶里会掉xia泪珠zi，她一直讲、一直讲，yan里却还清澈异常，没有一滴泪。原来小孩是突然长大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喜huan我，至少不喜huan我shen上属于人的那bu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对上她倔qiang的、红彤彤的yan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父亲的人xing，带走了她。现在，你shen上的人xing，也要将你带离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