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2.  幼崽

        白霜恹恹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六月末，池澈影原计划离开岚山镇的前一夜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这副样zi不便被人类瞧见，她本来想等生产后歇一段时间再订机票。白霜说不用，治疗术足够恢复如初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澈影总觉得不放心：兔zijing1还能控制在哪天生产的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天se已经黑压压地沉xia来，乌云厚重得像铁铸的穹ding，也似几近凝固的墨，看不chuliu动。屋里关了窗zi，有一guxia雨前的闷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白霜临产闹别扭。既想让她在旁陪着，又不愿被她看到肚zi，仗着孕夫shen份要求她daiyan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宝贝，这样很像在玩qing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池澈影吐槽，还是dai了，坐在床边，又被他sai了一手的兔耳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摸一摸……就不疼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看不到他的表qing，声音又是这样轻。跟一dian绒mao似的，ca过手背，就飘到天上去了，令人心里没底。

        空气里一开始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xi，池澈影心里扑通扑通的，ti会到了产房门kou的同款焦虑。但又不好把负面qing绪传染给孕夫，只抿紧唇，缓和呼xi，使chu毕生绝技轻缓lu兔耳朵，好让他舒服一dian。

        yan罩不是完全遮光。猛然乍亮的白se撕破天幕。她心tiao一顿，手心里的长耳轻轻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 天地间绷起一张无边无际的鼓，有巨人落了槌，震耳yu聋。紧接着一声追着一声，四野亮如白昼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澈影徒劳地捂住兔耳朵nei侧。短暂分神，不知dao这样重的雷，岚山上的树还好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手腕突然一紧，被攥了一圈冰冷的涔涔手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要生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雨脚如麻砸在窗上，急行军一般密密麻麻地叩响玻璃，恍惚间以为是冬天镇上噼啪炸开的鞭炮。

        鼻尖始终萦绕着白霜shen上那gu淡淡草木清香，中途被愈发nong1重的血腥味盖了过去。白霜没再握住她的手腕，像chou走了力气，只剩微弱的chuan息和忍痛的低yin，得从吵闹的雨声里仔细辨别才听得清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安的qing绪如一滴雨坠ru一片湖，无限扩大。池澈影咽了咽koushui，声音发颤：“你……我要不去给你打盆reshui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实在是想不到还能zuo些什么了，他连怎么生都不愿意告诉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白霜从hou咙里艰难挤了两个字：“很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要给人生中的离奇夜晚排序，今夜应是当仁不让的首位，连和白霜相识的那晚都要屈居第二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澈影不知dao该zuochu什么反应，yan罩被他取xia，yan帘里挤jin来两个被雪白绒毯裹着的皱巴巴赤luoluo红pi人类幼崽，和兔zijing1疲倦矜持但期待的神se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――”丑……她及时咽xia，夸奖自己的小孩，“……可ai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霜明显满意了，勾她的手指，邀请一起睡觉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兔是崽都在睡，只有小池在失眠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这样有孩zi了？两个？明天就回家了？怎么办？

        要怎么和池兆南解释他突然多了俩孙辈？要怎么和朋友们说自己虽然未婚未孕但确实有了两个崽？

        只有yan前的事qing能得到一dian简朴的答案――风颂寄来了私人医院盖章的chu生证明，方便他们明天能乘坐人类现代交通工ju，而不是走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不过兔zijing1说没有也无妨，只要他有证件就行。他可以把孩zi们装jin袖里乾坤，不会闷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澈影让他闭嘴。

        白霜还是实现了“把孩zi装jin袖zi里”的危险想法。在岚山镇居民yan里，池老师的男朋友早就离开了，是以选择用兔形先离开最保险适宜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澈影问他要不要先去岚山上看看，孩zi可以她先来照顾。他刚把墨se长发挽起束好，摇了摇tou，又检查shen上和人类一般无二的现代穿着，似乎对于待过两千多年的地方毫无眷恋。

        雨后碧空净run如shui洗。白霜先走之后两个小时，池澈影特意挑了镇上临近午饭的时间拖着箱zichu门。她zuo妈心虚，总觉得会有人发现她早上被自家崽zi洗了一脸koushui，或是shen上有什么小朋友特有气味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式的送别仪式前几天就已经结束，停在huan闹re烈的气氛里才是最好。真实的退场则应无声无息，免去烦忧，也不惹挂念。

        被关在门后的宿舍仍旧窗明几净，空旷敞亮，像她初来的那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晴日gao朗，轮廓清晰的岚山被抛在shen后，她甚至没有和那些树与shui与石与湖有一个仓促的告别，心里空落落的。倒不如它们曾经的守护神那么决绝，说放弃就没有再看一yan。

        新手父母在机场汇合。独自坐了让他晕车的大巴，黑发黑眸的兔zijing1看起来委屈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还以为你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生产过后还总在胡思乱想。怕她说的带他回家是骗兔的，自己会沦落为未婚先育拉扯幼崽的单亲爸爸，整日以泪洗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不会的。”池澈影小心接过其中一团幼崽，“走吧，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