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而然的偶然现象
8月31日,星期三,天气:阴
我恨我的弟弟。
从我知dao弟弟的存在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恨他。
他的名字、妈妈对他的ai、阿婆对他的挂念,通通都让我讨厌――他的存在让我没有价值。偏偏我所渴慕的东西是他所烦恼的,这简直像一种炫耀,所以我恨他。
但我一边恨他,一边在nei心深chu1的某个角落在意着他。
为什么他轻而易举就能赢得这些我渴望已久的东西?是因为乖巧吗?是因为shenti羸弱惹人怜ai吗?是因为成绩好吗……
到最后我发现其实原因很简单――他是男的,我是女的,我们恰好诞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里,仅此而已。
我发现很多事qing其实是没有所谓的理xing与原因可言的,越深究真相就越觉得荒谬可笑。
妈妈带着林雪刚来阿婆家的时候,他因为shui土不服曾经大病一场,妈妈当时为了照顾他忙前忙后,几乎住在了医院里,几个星期都没有回家。
阿婆带着我去探望弟弟,我看着他躺在病床上,脸se比之前更加苍白了,嘴唇没有一dian血se,上xia唇ban一张一合,似乎想叫“jiejie”,可惜他gen本发不chu声音。
那时候,我的心里在想什么呢?
我在恶毒地诅咒他:“既然总是生病,不如死掉算了。”
妈妈严厉地训斥了我,但是她的yan睛里却有不甘和期待――其实妈妈也想过让弟弟早dian死掉吧?可惜她已经投ru太多的沉没成本,没法再去生一个新的、健康的儿zi了。
就像弟弟说的,“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偶然现象。”
没错。我并不是自愿来zuo妈妈的小孩的,我的弟弟也是一样,就像从天上滴xia的雨shui无法决定自己会落在哪里。
我健康而普通,曾经把妈妈的ai看作全世界的ai,可我是个女孩zi,所以妈妈不舍得多ai我一diandian。
我的弟弟ti弱多病,xingqing古怪,但他是个男孩zi,所以妈妈ai他,对他寄予厚望,尽guan他少有回应。
我们只是偶然生在同一个家庭里成为jie弟罢了,就算不是林雪,我也还是会有一个弟弟,只是不叫这个名字罢了。
或许正因为是林雪zuo我的弟弟,反而更好也说不定呢。
毕竟他莫名其妙就ai跟在我的shen后,打不还手,骂不还kou。
他说:“jiejie讨厌男生,但是不用讨厌我,弟弟是没有xing别的。”
他说:“弟弟就是jiejie的影zi。”
他说:“我最喜huanjiejie。”
林雪也有些可怜呢。
自从知dao这一dian后,我对他的恨就渐渐消解了,而且,我反而要gan谢林雪的到来,因为他没有完成妈妈对于儿zi的期待呀。
妈妈的愿望落空了,我诡异地gan到开心。
chu2碰、牵手、拥抱、亲吻……
我在畸形的亲密关系里品尝报复的快gan。
可是就像金鱼有绚丽的长尾,也有呆滞的凸yan和zhong胀的tou瘤,再mei丽的蝴蝶翅膀也依旧是cha在恶心的虫shen之上,我不可能只享受mei好的,却对丑恶的视而不见。
更何况,这段关系本shen就并不纯粹。
偷吃禁果注定要受到神罚,toudinggao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会落xia。
我的弟弟并不知dao――妈妈特意挑了一个合适的时间找我谈心,这是十八年以来她第一次找我私话。
作为报复者,我应该气势凛然才对,因为一切都是妈妈的错。
但事实上我慌张得不行,甚至想立刻把林雪从学校里拽回来和我一起面对呼之yuchu的风暴。
可是我想错了,没有什么风暴。
妈妈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老了,我反而是掌控局势的主导者,但我依旧无法理直气壮。
她的鬓发中夹杂着银丝,pi肤松弛而黯淡,脸上布满了细小的皱纹,yan角和嘴角尤为明显,当她说话时牵动面bu肌肉,那些皱纹就会更加明显地凸显chu来――她就像一片秋天的树叶。
“小雨,妈妈求你。”这是妈妈第一次求我,“你们不能……”
她cu糙的双手交叠握住了我的手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,她正在用尽全力去抓住一丝希望――我因为这段乱lun关系在她心里有了分量,算是沾了阿雪的光吗?
说来可笑,我第一次看见她对我louchu那样的表qing,仿佛她才是那个承载了整个世界的不公与辛酸的受害者。
妈妈的悲哀与祈求让我觉得莫名地反胃,一种难以名状的qing绪紧紧包裹着我,混合着怨恨、ai意、羞愧的复杂ganqing在nei心蒸腾、发酵。
我的心里一团乱麻,我不知dao该怎么办才好。
对不起阿雪,我是个胆小鬼。
我最终还是偏向了妈妈。
可是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呢?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影zi吗?
可是你却毁掉了我好不容易编织chu来的jing1巧谎言与未来安排。
如果可以的话,我真想用一罐安眠药,让一切都沉沉睡去,醒来一看,
“啊,原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罢了。”